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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狗即將食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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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狗即將食日

“陛下如何?”

林正搖頭,“欽天監監正做法兩日,陛下依然不清醒,一直喊著娘娘的名字,還有明日一日,或許……”

“算了,告知監正,明日不用再來,你們都退下吧!”

“是!”林正回道,瞧著章婉清疲憊的神色,滿是不解,難道娘娘要放棄聖上?

章婉清拖著疲憊的身子,一步步挪近床頭,雙目緊閉的帝王臉部線條依舊凜冽,卻少了生氣,再無往日的笑顏,看見她就笑的好看容顏。

章婉清輕輕撫上這張好看的面龐,心中如潮汐劇烈湧動。不安、懼怕、不舍、難過統統交織在一起。

崔副監無意翻到的那本線裝手稿是一位前朝太子妃留下的手記,不知怎的落在欽天監典藏閣。

崔副監看不懂裏面的文字,章婉清卻看得分明。這位太子妃也是一位穿越女,手記記錄了她穿越至晟朝後的點點滴滴,以及她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回到現代社會的方法,手記裏提到時空錯位,與章婉清所遇處境相同。

她說,只有將一切掰回正軌,按照原先的軌跡發展,關鍵人物才能活下去。

而掰回正軌的方法即以命抵命,以穿越之人的命抵關鍵人物的命。

手記裏的穿越之人即是這位太子妃,關鍵人物就是她的夫君,太子。

章婉清不確定這位前朝太子妃的夫君是否活下來,手記裏沒有記載,應該是來不及記載,但對於章婉清來說,這是唯一可以救元昭的辦法,任何方法只要能挽救元昭的性命她都得一試。

“對不起,阿山,我不得不離開你!”淚水劃過章婉清的眼角,滴落到元昭的手背上,如灼熱的滾水燙醒了沈睡中的人。

“婉婉!”他嘶啞的聲音跳進章婉清的耳朵,章婉清心中歡喜,“阿山,你能聽得見我說話?”

“婉婉,我不允許你離開,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!”元昭費勁心力說完一整段話,就再沒有做聲。

“好!我們生生世世在一起!”以為他聽不見,既然聽見了就騙他一次,一輩子未騙過他,騙一次又何妨。

手記記載,以命抵命必須選擇天狗食日這日。這日乾坤發生逆轉,過往種種進入巨大的時間隧道,時空錯位的接口才可以重新接入。

或許是天意,崔副監算出三日後便是天狗食日。

*

“娘娘,您確定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取陛下的性命?”

“確定!”

崔副監此刻萬般後悔,當日皇後娘娘向他詢問天狗食日的天文奇象,他只當是皇後娘娘好奇心強,尤其上心的給她講解一番,還告訴她心誠之人在這一日祈禱,大多能心想事成。

皇後娘娘聽完是什麽反應來著?對,似乎很滿意,因為她連日來愁雲密布的眉眼肉眼可見的舒展開,他當是自己立了大功,哪想到她是以己之命換聖上之命。

崔副監戰戰兢兢,他是一不小心給自己尋了條死路,不說以命抵命成不成,聖上最疼愛這位皇後,若是知曉他不但不阻止皇後娘娘,還隱瞞實情助她自戕,崔氏恐怕直接被株連九族。

“萬一只是前朝太子妃虛構的志怪故事,您何必當真”

“只要能救陛下,真不真都得一試!”元昭命懸一線,時日不多,如今是她救他的唯一出路。

章婉清不會將手記當作志怪故事,因為字裏行間情義滿滿,若不是前朝太子妃親身經歷和用情至深,寫不出此般打動人心的文字。

手記記載了她將穿越到晟朝時的苦惱、迷茫,也記載了她與前朝太子的曠世深戀,她為了救太子花了近一載的時間才尋到此法子。

再說,以如今的情況來看,元昭的病因查不出,任何治療方法無效,元衍本該是歷史上的晟敬宗,如果她所處的這個時代不是夢,她想不到除了時空發生錯位,還能是其他原因。

而她最近終於明白,為何她並未做甚麽仍能導致時空錯位,原因歸結於她尋到了藥王導致元昭活了下來。元昭代替元衍,成為新皇,改變了歷史上含香殿宮變的結局。

天道歸正,元昭得死,她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最愛的人死去,唯有她替他死,扭轉時空,將這一切恢覆到原樣。

章婉清知曉崔副監心中的顧慮,於是安撫道:“崔副監,你放心,本宮給陛下留有書信,陛下不會降罪於你及你身後的崔氏一族。”

有了這句話,崔副監心口的石頭落地,“既然娘娘甘願為陛下受死,微臣遵命!”

章婉清走上欽天監的天臺中央,中央修葺了一道八卦陣,章婉清認得,她主動站在陣眼中心,靜靜等待天狗食日的到來。

約莫一個時辰,昏黃的日空漸漸黑暗,狂風驟起,一團圓形的陰影緩緩靠近火球般的太陽,如一只貪婪的天狗張開口,一點點吞噬太陽的光芒。

“怎的忽然起風了。”崔副監覺得奇怪,天狗食日一般不會有此類氣象出現。

匕首似乎有千斤重,章婉清捏在手心,遲遲下不去手,她怕疼,特別怕,心中更是不舍。不舍元昭,不舍腹中兩個月的胎兒,他是兩人在這個時空最緊密的紐帶。

她撫摸還未顯懷的肚子,喃喃自語:“孩子,對不起,將你帶到這個世界,卻無法撫養你成人,本想等你出生我再離開,可是你阿爹等不得,為了你阿爹能夠活下去,請原諒為娘的自私。”

“娘娘,天狗即將食日!”崔副監大聲提醒章婉清,錯過了時辰,白白浪費她的性命不說,聖上的命恐怕也沒了。

章婉清望去元昭寢殿的方向,眸中的不舍宛如絲絲縷縷的空氣飄向寢殿。她閉眼咬牙,將匕首用力往手腕上一劃。

好疼!原來疼痛不止是一瞬間。

血液順著手腕的脈絡往下滴,滴進八卦陣的陣眼,暈出血色的圓。章婉清全身無力,倒在八卦陣中央,崔副監奔向她,不停的喚她,“娘娘,娘娘,要不咱們算了,我替你包紮,咱們還有救!”

章婉清倔強的搖頭,她在等元昭,若他醒了,必然會第一時間找她,看見他安然無恙她才能放心離去。

她看看被天狗吞掉光芒後只剩一圈光暈的天空,這是與現代社會相同的天空吧,再看看周身雕龍畫棟的殿宇和奇形怪狀的墻壁,這欽天監裝潢倒是繁瑣的很,它緊挨皇宮,時間過得真快,她已經在皇宮與元昭朝夕相處三個月。最後再看看元昭所在的方向,他應該快醒了吧,若醒來的第一眼看不見她怎麽辦?會不會恨她瞞了他?

眼皮好重啊,快支撐不住了。就在她即將闔上雙眼的時候,她聽見元昭的聲音,那一聲撕心裂肺的“婉婉”差點震破她的耳膜。

他醒了!她救活了他!章婉清笑了,笑容欣慰,她強行打開雙眼,從雙眼的細縫中看見他奮力奔來,由於腳步虛浮,一個踉蹌倒在地上,或許是將醒來,身體虛弱無力,想爬爬不起來,艱難的一寸一寸挪向她,費力抓住她的手。

“婉婉,你好傻,你以為你死了我就會獨活嗎?”

“阿山,不要!我們娘倆的命換你的命,你千萬不能尋死,替我們好好活著!”

“婉婉,不要離開我!”元昭祈求她,萬般不舍化做無聲的哭泣。他似乎很少哭,即使從前失了智,也是倔強的,極少落淚,唯一哭得傷心的一次,還是章婉清在麗國以身試毒後不省人事。

“阿山,對不起!”章婉清氣若游絲,用一個最明麗的笑容向他道別,最終闔上了雙眼。

又是一個桃花盛開的季節,為了愛人,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,向晟朝告別。

突然,天空悶雷滾滾,天狗食日霎時不見,濃厚的雲團射下一道光,打在章婉清的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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